德國柏林 Berlin, Germany CS 流水帳



第一次當沙發客,得到的是小儲藏室裡的單人床,還有好特別的家的感覺。

從搭上飛機就開始很緊張,有擔心找不到會露宿街頭,也忐忑進到不認識的人家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像找飯店或找青旅,通常就是個明顯的目標,充滿著有著共同目的地的過客,網頁上清楚的寫著地處便利,下地鐵站步行就可以到達。而是走著一條你不認識的回家的路。

搭著U線地點,搞不懂 S 線 U 線到底有甚麼差別,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好像都可以四通八達,車票也都彼此相通,但只能選擇 Google Map 告訴我的那條路線,戰戰兢兢。好不容易到達了像是目的地的家門口,徘徊許多分鐘,看著手機時鐘知道已比我預期的時間晚,但又鼓不起勇氣按下門鈴,看著門鈴上的名牌,有點疑惑為什麼有兩個像是姓氏的字,好不容易按下門鈴後,等待回應的幾秒鐘時間,真的腦袋完全空白,緊張到無法想像還有什麼更糟的情況,直到開門聲大響,怯生生地推開不知道該不該推開的大門,從樓上傳來的 Hello ? 讓我尋回聲音,把緊張壓回嘴裡。

法國媽媽和善的把我帶進門,友善到不行的小狗狂舔我的手,平常對生物保持距離的我,也被傳染了親近的感覺,而後在客廳介紹法國爸爸,雖然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聽懂爸爸到底叫什麼名字,但我總是不能承受再問一次尷尬的自己。然後就帶我到小儲藏室。雖說儲藏室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但或許也可以說是個很個人隱私的地方,因為是過往堆積的場所,看著各式的小零件,一排排的鞋子,還有堆到天花板上的棉被和雜物,身處在非我所熟悉的居家物品之中,其實感覺不是那麼的違和。處在小小的空間不感到錯置,但處在人之中,就是不一樣的一回事了,被帶到小儲藏室後,我就不知道該如何走回客廳,感覺應該要去融入話題,應該要去認識小妹跟小弟,但怎樣就是無法跨出腳步,走進法語的交談中,只能在小儲藏室和浴室間的走廊上和碰巧經過的小妹和小弟打招呼。

總是在事後想想其實是自己把自己放得太大了,對她們來說我這個過客或許的確是多出來的,但客觀說來絕對不是甚麼大到會無時無刻注意到的礙眼存在,他們也有許多沙發衝浪接待經驗,對他們來說,或許短暫的過客,可以在瞬間成為生活的一部份,也可以瞬間接受這個一部份的消失。

在德國的法國家庭,不懂德文也不懂法文,偶爾會有來到法國的錯覺。也因此我學到據說法國人的 green salad 是放在主餐之後,甜點之前,有助消化。

明明就不懂主菜但硬是要在廚房幫忙,一樣緊張到不行,始終搞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幫到忙,但多說了一些畫多聽了一些話,是很開心的。

我問,You speak French at home? 媽媽理所當然地說Yes, because we are French. 是哪裡的人到底取決於從哪裡來,還是在哪裡,這樣的疑慮不適用於此。

談到婚姻,談到同性關係,媽媽也是很直接地說著她的想法,然後我才知道她跟爸爸其實是沒有結婚的,只是一直走在一起,然後我才了解或許這也是她在 CS profile 上是寫孩子的爸,而不是我的先生,對媽媽來說,或者說是我對媽媽話的詮釋是,人跟人的關係,不需要他人的定義或是許可。對我來說這又是一個新的觀點,過去我會覺得如果法律保障了異性戀者的婚姻,那麼同性戀著的關係也該被白紙黑字的認同,但或許其實法律的保障並不是那麼的前提,除非人們真的很需要他人定義婚姻的框架,或是所謂的保障。媽媽說她不喜歡兩個極端,喜歡something in between,藉此才有更多的possibility,我很喜歡這樣的說法。

法國爸爸說 I always want to be somewhere that I am not. 我無法用英文好好表達在中文中異鄉/不記得到底是不是翻譯/的概念,但想起大一國文時提到歐洲人對巴黎有種憧憬,但對巴黎人來說這樣的憧憬在更遙遠的東方。

他還說到在柏林的經驗,他說巴黎跟柏林都是好地方,但巴黎不是人住的地方,每個人只能有小小的房子空間,地鐵上擠到不行,但在柏林就不是這樣。可是對他來說柏林是個不美的地方,像是房子設計一切的簡單效率,還有說到德國人是 good to work with but not to live with 對我來說也是個開眼界。

跟爸爸講話讓我更加的緊張,而且被他問倒複雜的中國台灣關係,我的生活有因此受到影響嗎,或是台灣到底有多大,真的覺得有種丟臉的感覺,雖然很自然而然的說自己是台灣人,但卻又不能說自己了解自己長大的地方。

倒數第二天的早上,法國媽媽帶著狗,在小雜貨店前端著咖啡,啜寒風中的太陽,有一份獨特的悠哉。打了個招呼買了早餐就想繼續走下去,但媽媽問了要不要坐下喝咖啡,鼓起勇氣做了出門前的我不會做的決定,一起坐下來。法國媽媽跟我自己對於早餐時間原本無意識的規劃中,大概是百分之百沒有彼此的存在,卻可以因為一個碰巧,完全重新來過,加入新的因素,這樣的改變,是到現在我仍然不是那麼習慣,但想多加嘗試。聊著學校體制,聊著家長跟小孩的相處,然後認識了他的鄰居先生,大家都是這麼的自然而然的彼此認識,其實對育這樣的萍水相逢,還是感到非常的不自在,不能保持聯絡的關係,讓我不知當下交談的延續該如何進行,鄰居先生短短的十分鐘聊天過程後,就找我留了名片互加了 FB ,回來之後我還是想了好一下,最後還是加了,成為他三千多人眾多好友中的其一,還是不懂這意義到底何在。但那短短十幾分鐘的聊天真的是開心的,他大聊著柏林是個自由的好地方,跟法國爸爸就是不太一樣的想法,但對於他問我的問題,我卻搞不太清楚他到底想問什麼,感到挺挫折。

點點滴滴還有聽著現場的大提琴跟鋼琴給愛麗絲跟另外一首聽過但不知道名字的古典,玩桌遊,小弟被半夜到的我吵醒,以為是小偷,還有爸爸說 we will have dinner soon 但我卻回說 yes, you eat so early 之類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但還是順利的活過來,點點滴滴都不想忘記但卻不是相片或是文字就可以一滴不漏的記得。

是家的不是家,或不是家的家,很難去全面的說清楚 CS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留言